窗下一笔

5〔原创〕旅人树系列1:一针变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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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起在暴雨中走向校门,游燃完全没被天气影响,而樊星则昂首挺胸。今天,他是侦探了。


  利用进校的这段时间,樊星把自己的计划对游燃说了一遍。没想到游燃摇摇头说,“解药只是你的猜测,就算有也不一定在医务室,但疫苗有可能在医务室放着,我也确定我能想办法把它偷——我是说,把它拿出来。”他轻轻嗓子,正色道,“然后我们就可以把疫苗送到有关机构检验,如果里面含有违禁药物或是与流感疫苗成分无关的东西,那我们就可以直接报警。但万一里面没有违禁药物,我们就完了,因为这样做绝对会惊动黎老师和你我的班主任,所以我觉得应该先调查一下班主任的来头,因为我们班这学期也换班主任了。”


  “不一定非要惊动班主任啊。”樊星说。此时,他有了自信,“我觉得,我可以今天假装去注射,然后假装不小心,把针管里的药物挤到衣服上,回头化验衣服上的成分就行了。”


  游燃想了想,答道:“可以,但你不能出差错,要是你也被注射了,那我可就麻烦了——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不要打针。”


  此时,在操场的远处,一只狸猫正趴在屋檐下,冷漠的看着两人。它发觉到了异常,因为今天早上没有孩子给它送猫粮和零食了,它没吃早饭,心情很不好。同时它也奇怪,平时孩子们都是在七点二十到七点五十之间到校——还有零星迟到的,但孩子们却在今天七点二十从校门口蜂拥而至,不到五分钟,各教室的灯都亮了,孩子们端正的坐在教室里,鸦雀无声。真无聊。狸猫想。


  它站起身,抬抬腿脚,活动活动身子。不知为什么,它觉得那个小男孩可以改变这一切,他能让它重新吃上早餐。


  樊星坐在课堂里,课堂鸦雀无声,而鸦雀无声包括没有呼吸声。现在,哪怕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而在以前的课堂,掉一个冬瓜在地上都听不见。


  同桌蒋大玉时而抬头看黑板,时而低头记笔记,一堂课快上完了,仍旧没有和樊星说话的意思,这要照以前,他得跟樊星聊一整堂课,樊星的妈妈还在家长会上跟班主任要求调座位来着。


  前排的袁妙妙也一样,一会记笔记,一会看黑板,以前她上课时经常会回头和樊星会意的对一个眼神,袁妙妙的眼神总能鼓励樊星。就像咖啡成瘾者一样,今天没有袁妙妙的眼神,樊星有点不适应。


  樊星心想,注射疫苗后,孩子们自愿放弃了爱好,变得冷漠,不重视友情,拒绝早恋,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目前他观察到的就只有这么多,没准孩子们还失去了想象力,但他也不知道。


  第二节课下课时,何老师来到班里。她和正在收拾书的英语林老师打了个招呼,来到讲台上。


  “大家先别走,各组排头把家长会通知单传下去。”说着,她将一摞回执分成六份发给各组排头。


  “周四放学后开家长会,请你们的爸爸妈妈至少来一位,如果都不方便来请让他们联系我。”何老师说。


  同学们的动作相当统一,纷纷熟练的将家长会回执装进书包,然后樊星旁边的蒋大玉机械地起身,迈着标准的正步走向班门,他站定,手贴裤线,大喊道:“全体起立!”同时,在其他几个班,体育课代表也在喊着同样的话。


  同学们哗的一声起立,走着和蒋大玉一样的步子有序出班,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就站好了队,当全班同学在班门口站好对时,樊星还愣在原地。


  何老师探头进来:“樊星,快点!”看来她知道他的名字了。可能是从蒋主任那里问到的。


  对面的教学楼也涌出一个又一个班级方阵,他们都踏着整齐的脚步。樊星看着这一切,紧张地跟在班尾,走过操场边缘的绿化带时。他看到一只狸猫,狸猫正坐着,将身子挺的直直的,然后它突然起身,蹿回了树丛中。


  “多漂亮的一只猫啊。”樊星自言自语道。再转头,发现已经掉队了。


  早上的雨很大,大约在一个小时前刚停,樊星上课的时候就听见校园里的保洁工抄着大扫把扫操场上的水。现在操场的塑胶地面已经不那么滑了,但天仍阴的可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下一场疯狂的暴雨。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泥土中腐烂的味道。


  樊星又发现了一个现象,各班老师的表情都一反常态,他们似乎很惊讶。边带队边惊讶。


  当然惊讶了。樊星想,他们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才过去一天的功夫孩子们就都这么听话懂事了。这也说明这些老师不知情,在必要时樊星可以找这些老师帮忙。


  旅人树小学有两个校区,一二三年级在另一个校区,四五六年级在这个校区,此时三个年级肃穆地站在灰红色的天空下,国歌前奏的嘹亮的小号声响起,接下来是三个年级几百名同学洪亮的嗓音,庄严肃穆的眼神与标准的少先队礼。


  从来不好好唱国歌的孩子们终于认真起来了。


  在高歌中,樊星看到远处六年级的方阵里的游燃,游燃冲他嬉皮笑脸的撇撇嘴,又扭头继续唱国歌。


  升旗结束了,大家可以自由回班,以前都是三三两两的同学边聊天边慢悠悠的漫步回教室,现在大家却各走各的,明明几百名同学都在往教室走,操场上却寂静的可怕。


  游燃从背后拍拍樊星,樊星被吓了一跳。


  “小侦探,送你个小礼物。”游燃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茶叶。


  “你还喝茶?”樊星惊异的说。在他的印象里,像游燃这种人除了汽水和啤酒以外不会喝其他饮料的。


  游燃像是看穿了樊星的心思,说道:“我猜你肯定在想,像我这种混蛋为什么会喝茶。好吧,无所谓了,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话说你会泡茶吗?”


  “当然会,”樊星说,“从五岁开始我就天天给姥爷泡茶。”


  “很好啊。”游燃说,“那你一定知道服药期间不能喝茶吧?”


  樊星恍然大悟。


  “茶可以解药!”他叫道。


  “嘘嘘嘘!”游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左右看了看,还好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们。


  “你给你的女孩泡几杯浓茶,想办法劝她喝下去,看看有没有用。我上节课间想给我女朋友喝一杯,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喝,没准你有办法。”


  “为什么我会有办法?”樊星不解的说。


  “昨天你看到一个人登上了医疗车,就断定要发生大事,而你昨天正好在注射前感了冒,并且你从未动摇过。你看,我发现了大家的异常,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变得和大家一样,别被他们看出来,我剪了头发,并学习他们的表情和语言,尽量不出众。而你呢,就算要被大家当成不正常的人,被孤立,被边缘化,你仍选择拯救大家,今天在校车上我被你打动了。小侦探,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这番话说的樊星满腔热血,他当即道谢,接过茶叶。


  “染缸——我是说,燃哥,你是我的大恩人。”樊星激动地说。


  “哈哈,先别谢我,试试再说,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呢。”


  有没有效果确实不知道,但樊星确实把游燃遇到的困难体会了一遍。


  首先,虽然还没上课,但要他在鸦雀无声的班里走到袁妙妙面前跟她说话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泡了一杯非常浓的绿茶,由于泡的时间过长,茶叶已经失去了香气,就连飘出的热气里都带着苦涩味。


  “妙妙,喝杯茶润润嗓子。”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袁妙妙抬起头,不屑的说:“樊星,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泡我,那你也太幼稚了。”


  “什么玩意儿?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喝一杯茶。”樊星红着脸说。


  “你的举动只是为了泡我。”袁妙妙冷冷地坚持道。


  “首先,我不知道泡是什么意思,”樊星有点急了,说,“我只吃过泡面和泡菜,而且还是正宗的韩式泡菜。所以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妙妙,我不会把你连人带衣服扔进学校食堂的汤锅炖了,我只是想在同学之间助人为乐,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袁妙妙轻蔑的反问道。然后她叹了口气,“樊星,如果能用友情换来分数,那么我宁愿放弃友情。你看,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有一个小时,我每节课至少回头三次,竟然只是为了看你!”她自嘲似的撇撇嘴,“这些时间如果都用在学习上,我早就成为全班第一名了。樊星,友谊并不重要,分数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跟我套近乎了。”


  但接下来,袁妙妙感觉一只暴力的手臂按住了她的双手,接着,一杯滚烫的茶灌入嘴中,她觉得被呛到了,想把樊星硬灌进来的茶全部吐出去,但这时,脑中有个声音提醒她,班级卫生很重要,“学校是我家,文明靠大家。”脑子里的声音说道,“但如果你把茶吐出来,班主任就会训你,她会说,‘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啊?!’。”于是袁妙妙忍着烫把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这是一个超级大的杯子,当她喝完了整杯茶,已经满头大汗,她的舌尖被烫伤了,喉咙里一阵疼。她无助的大口喘着粗气,听到清脆的一声——“哗啦!”,她低头看向地面,发现盛茶的空玻璃杯已经摔碎了。而樊星被蒋大玉和另外三个同学死死按在地上。


  有那么一刹那,袁妙妙觉得很心疼樊星,但下一刻,她的心脏感到一阵剧痛,脑袋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早恋可耻,早恋可耻,早恋可耻!”


  “早恋可耻。”她嘟哝道。几秒后,她看见何老师来到樊星面前,以蒋大玉为首的四个人将樊星押着跟在何老师后面,他们要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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